目睹小虫的死亡

[flower]晚上书房内昏暗的灯光下，我对着该退役的联想笔记本设计一堆过时的作品。设计、测试、再设计、再测试……。我厌倦了这无止境的循环，起身。

　　地上有条黑长黑长的细线在蠕动。凑近一瞅，是浑身长满甲壳和足的某种幼虫。我对小动物敏感得出奇，赶忙拿起杀虫剂对着地上乱喷一通。不过，这小生物却没有什么动静，继续欢快地在地上爬着。药效得一阵时间才能显现，我于是收起了杀虫剂，索性观察起来。 　　小生物是那么欢快地爬行着，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有任何察觉。过了十几秒，她开始有些弄不清方向了，不过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正被一双硕大的手向死亡的悬崖一点一点推去。我打开大灯，充满好奇地蹲了下来。 　　她在墙角边蠕动。她的腿脚不再利索，身体开始大幅颤动。她似乎仍然天真，试着爬上墙壁。我知道，她是无法爬上的。接下来的几次尝试都在离地1厘米处终止。她从墙壁上摔了下来，仰面朝天。她的身体颤动幅度越来越大，振幅已经超过了身长的2倍，全身都伴有抽搐，她痛苦地蜷缩成弓字形。但是她没有放弃，她忽地用力，转过身来，试图继续爬行。 　　无力回天。 　　在似乎永无止境的颤抖中，这小生物蜷缩，直立，蜷缩，直立……似乎在做着周期运动。我这时候真希望我买的杀虫剂是假冒的，没有效，这万恶的害虫还能活下来。 10分钟的苦苦挣扎，在最后的蜷缩中，她再也没有直起身板，带着一幅在抽搐中损坏的甲壳和全身的毒素，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原谅我用如此多的文字来详细描写一只我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虫的挣扎。这不是浪费文字。 　　我亲眼目睹了死亡。 　　不是速战速决的死法。这次死亡之旅，充满了残忍和痛苦。 　　小虫挣扎时的悲惨，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令人讨厌的虫子，在死亡时，却是那么让我怜悯。这是一条生命的逝去，活生生的生命在短暂的15分钟之内的逝去。 　　人为划定的所谓害虫和益虫，其实都是无稽之谈。蜘蛛是益虫，因为他们吃蚊子。蚊子是害虫，因为他们吸人血。要是蚊子只吸老鼠血呢？蚊子和蜘蛛的地位就要倒过来了。人在指定有害、有益时，以非常自私的习惯，完全以人为中心，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把自然界的万千物种不公平地划定界限。自然的平衡已经形成了千百年，根本不需要渺小的人类来指插手哪里有害哪里有益。如此可笑的分类，居然还在一代传着一代，让每一代人都认为自己是主宰，自以为是地控制着一切。于是欲望膨胀，各种超越自然超越法则的新科技曾出不穷，人类沾沾自喜。放眼观世界，没有一处洁净的土地，南极都不例外；各国在为前所未有的杀戮做着大量的准备，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资源。人也如这只被喷了杀虫剂的虫子，定时炸弹已经设定好了终结日，无可挽回地向着悬崖奔去，自己却仍然“天真”，全然不知危险。 　　冥冥之中，“神”出现了。人类自以为比虫高等，掌控了世界和宇宙。实际上，殊途同归。 　　…… 　　我依然对虫类敏感。下次再碰到生厌的虫，我不知是否还会让他们体验今日让我甚感揪心的痛苦。我盖上雷达杀虫剂的瓶盖。 　　拿着扫帚打扫尸体。她细丝状的触须碰到扫帚，轻轻回弹了一下，再也没有了反应。我手持簸箕，感谢以生命给我上课的小生物。